2022年【nián】6月，四川省文【wén】物考古研究院【yuàn】公布了【le】三星堆【duī】祭祀区最新考【kǎo】古发掘成果：6个“祭祀坑”目前【qián】共出土【tǔ】编号文物近【jìn】13000件，7、8号祭祀坑发现许多造型精美【měi】的【de】青铜器，包括龟背形【xíng】网格状器、青铜神坛【tán】和【hé】顶尊【zūn】蛇身【shēn】铜人像等。
当然【rán】，这并非【fēi】三星堆考【kǎo】古发【fā】现首次引【yǐn】发关【guān】注。早在1934年，这片位于四川省广汉市西北鸭【yā】子河畔【pàn】的三星【xīng】堆遗址就【jiù】已经得到初次发掘，并由此拉开了【le】三星堆【duī】考【kǎo】古的时代序幕【mù】。进入20世纪80年代【dài】，随【suí】着数千件【jiàn】珍贵文物的井喷式涌现——巨【jù】大的青铜【tóng】人像，近四米高【gāo】的青铜【tóng】神【shén】树，以及双目外突、形容粗犷的青铜人面像等引发【fā】海内外广泛关注。这些【xiē】区别于中原【yuán】文化的青【qīng】铜【tóng】制式【shì】不【bú】仅带给人们以视觉【jiào】冲击，更激发了民众对“神秘”三星堆文【wén】明的好奇【qí】与【yǔ】猜想。
三星堆文明与古蜀国、中原有怎样的关系【xì】？三星堆与外部文明是如【rú】何交融的？三星堆背后最大【dà】的谜团【tuán】是什么【me】？9-21，新京报【bào】书评周刊【kān】·文化客厅联合汉唐【táng】阳光，邀请中国社【shè】会科学【xué】院考古研究【jiū】所研究员、《三星堆之惑【huò】》作【zuò】者许【xǔ】宏，中国社会科学【xué】院近代史研究所【suǒ】研究员【yuán】马勇围绕三星堆引发的困【kùn】惑展开对【duì】谈，共同探【tàn】讨【tǎo】三【sān】星【xīng】堆【duī】考古发【fā】现背后隐藏的【de】文【wén】明密码。
三星堆博物馆内的青铜大立人。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
谈及第一次直面三星堆出土文物时的感【gǎn】受，许宏和马勇频频提到的一【yī】个【gè】词是“震撼”。“学【xué】者或是专家【jiā】也是人【rén】，我【wǒ】们在看【kàn】这些【xiē】时和大家的感觉一样【yàng】，也觉得它令【lìng】人【rén】耳目一新，眼前一亮。”
据马【mǎ】勇回忆，早在【zài】十几年前他就【jiù】曾亲临川蜀，有感于三星【xīng】堆遗【yí】址【zhǐ】迥异【yì】于中原地区【qū】已【yǐ】发掘文物的面貌。自【zì】那时起他便开始思【sī】考，中国文明【míng】的起【qǐ】源并【bìng】非如我们【men】所想的那般单一。“我【wǒ】们【men】已知的东西其实远远小【xiǎo】于那些未知，今天的人们也未必比过去的【de】人类【lèi】更牛【niú】，从三星堆反映出【chū】的文明【míng】成就看，过了几千年的我们也不过就是这副样子。”
在“震撼”的另一侧，考古人许宏则补【bǔ】充道：“太阳底【dǐ】下无新【xīn】事”。即【jí】便学界【jiè】暂时无法解释其中原委，但三星【xīng】堆文明【míng】总体仍未【wèi】超出【chū】人【rén】类【lèi】的认知范畴，而考古的【de】长【zhǎng】处恰在于尽可能提供一种宜粗不宜细的解【jiě】释。他将自【zì】己【jǐ】定位于三星堆【duī】的“围观者”，主攻【gōng】中原考古的研究站位也让【ràng】他处于距离【lí】三星堆不远不【bú】近【jìn】的【de】位置，“既不会【huì】离得太远而看不真【zhēn】切【qiē】，也不【bú】会靠得太近而生出‘只【zhī】缘身在此【cǐ】山中’之感。”
不过，在许【xǔ】宏看来，上古史的考古【gǔ】的【de】确【què】无法给大众提【tí】供【gòng】一个【gè】定论式的标准答案。相比于解【jiě】惑，他更愿意将自己【jǐ】的【de】研究称之为“献惑献疑”，即不【bú】断提出【chū】问题的过程【chéng】。那么【me】，在由三星堆【duī】引出的【de】诸多困【kùn】惑中【zhōng】，其背后的【de】最大【dà】谜团是什么？它后来去【qù】了哪里？以及更为重要的或许是，我们究竟该如何理解【jiě】文【wén】明演进中的“多元一【yī】体”？
三星堆之谜：有别于先秦礼乐文明的巫鬼文化从何而来？
近年来，随【suí】着三星堆多个“祭【jì】祀坑”的接【jiē】连【lián】现世，该【gāi】遗址被称为“20世纪最伟大【dà】的考古发现之一”。其中，多种造型奇【qí】特的青铜器成【chéng】为关注的焦点。许宏谈道，这些【xiē】青铜器与【yǔ】我们熟知的先秦青铜礼器完【wán】全不同，充【chōng】满浓重的巫术【shù】色彩【cǎi】，明显超出了以【yǐ】中【zhōng】原王朝为中心的认知框【kuàng】架【jià】。而这【zhè】种反差恰恰是对我们既有认知的【de】警【jǐng】醒【xǐng】，许宏引用台湾学者王【wáng】明【míng】珂【kē】的论述：当我们【men】对【duì】我们的考古【gǔ】发现表示讶【yà】异、惊诧、不【bú】理解甚至【zhì】觉得【dé】不可思议时，首先要思【sī】考我【wǒ】们认知【zhī】的前【qián】提是不【bú】是有问题。
在许宏看来【lái】，三星堆留【liú】给人们的启示在于早期中国并非铁板一【yī】块，分布有多个各自【zì】独【dú】立的多元中【zhōng】心。笼统而言，三星堆所【suǒ】处的成都平原位于长江上游，属于广义的长江文明，从长【zhǎng】江下【xià】游的良渚到长江【jiāng】中【zhōng】游的屈【qū】家岭、石家河文【wén】化，再到长江上【shàng】游更晚的【de】三【sān】星堆文化，这【zhè】一带基【jī】本上弥漫的是巫【wū】鬼文化，而与以【yǐ】黄河【hé】中下【xià】游为主的【de】中原文明相比确有差异。两者的分野在于【yú】，中原地区【qū】注【zhù】重人【rén】与人的关【guān】系【xì】，而长【zhǎng】江一【yī】带更注重人与神的关系【xì】，当地普遍“信巫鬼、重淫祀”，祭【jì】祀活动泛滥。
这种有别于【yú】先【xiān】秦时期中原【yuán】地区礼乐文明的文化范式【shì】从何【hé】而来？围绕这一话题，学界【jiè】内部目前主要有两种【zhǒng】说【shuō】法。其一是【shì】“传播说”，即【jí】认为【wéi】三星堆文明包【bāo】含【hán】有【yǒu】外部地区的新的文化因素；其二则是“独立发生说”，认为它是成都平原本土【tǔ】的土著文化的【de】变【biàn】异【yì】。
马勇对“外来说”持怀疑态度，他【tā】认为，当现有的【de】考古发现仍无【wú】法证【zhèng】明【míng】三星堆与外部因素【sù】之间的勾连【lián】时，我们【men】应当承认【rèn】这种文化就是在地发生的。人类文明的【de】起【qǐ】源大【dà】体上是对所【suǒ】在地区自然【rán】条件的利用，因自然【rán】条【tiáo】件有【yǒu】别，于是衍生出农【nóng】耕【gēng】文【wén】明【míng】、游牧文明【míng】又或【huò】者渔猎文【wén】明。“在文明起源这个【gè】问题上，如【rú】今考古【gǔ】学不论是在中【zhōng】国，还【hái】是在整个人类进程【chéng】中【zhōng】也不过才历经百余【yú】年发展【zhǎn】，想要找到彼此间的勾连，现有的出土文物还是少【shǎo】了。”马勇表示，文明之【zhī】间的关联性或许他日可能被【bèi】证实【shí】，但在那【nà】之前【qián】，我们【men】首先需【xū】要承认【rèn】的其实是每一个文明发生的【de】主体【tǐ】性。
三星堆出土的权【quán】杖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多见，在古巴比伦或【huò】古【gǔ】埃【āi】及文化中，权杖较多【duō】用于象征权力或者神【shén】巫体系。对【duì】此，许宏谈【tán】道，这涉【shè】及【jí】许多复杂【zá】问题，但【dàn】大体上与三星堆所处的特殊位置有【yǒu】关。考古学家童恩正曾提出自东北大兴安【ān】岭到云南【nán】西北部【bù】的横断【duàn】山脉一带的【de】“半月形文化【huà】传播带”，英国艺术史学家、考古学家罗森也曾提【tí】出“中【zhōng】国弧”之【zhī】说【shuō】，三星堆恰好位于中国【guó】内地与边疆、或者说小【xiǎo】中国到大中国之【zhī】间的过渡【dù】地【dì】带，既【jì】有【yǒu】利于文化传播，同时【shí】又处于【yú】一层保【bǎo】护【hù】膜中。权杖【zhàng】文化圈的影响未能扩【kuò】散【sàn】至古代中国范畴，而【ér】古【gǔ】代中国【guó】的主流【liú】鼎爵文化也没能超出这【zhè】个【gè】弧带。
中原【yuán】与‘中国弧’（灰色区域）。原图来【lái】自杰西卡·罗【luó】森（发表于《古【gǔ】物【wù】学》）。
围绕“独立【lì】发【fā】生说”与“传播说”，学界内【nèi】部仍在持【chí】续争论，许多问题有【yǒu】待进【jìn】一步考古佐证。许宏补充称，至【zhì】少在青铜冶铸技【jì】术上，学【xué】界普遍【biàn】认【rèn】为三【sān】星堆【duī】的【de】青铜技艺并【bìng】非源【yuán】自【zì】当地，其渊源可追溯至中【zhōng】原【yuán】，既可【kě】能是通过长江中游传来，也可能是【shì】从【cóng】汉中【zhōng】一带接力而来，“因【yīn】为其中存在一些中原因素的变形”。
另从三星【xīng】堆出土文物【wù】来看，不少【shǎo】观【guān】点认为【wéi】三星堆的青【qīng】铜冶铸技术远胜中原。许宏【hóng】认为这一论断【duàn】仍待推敲。整【zhěng】体上，前【qián】者的冶【yě】铸技术仍未超【chāo】出中原的铸【zhù】造水【shuǐ】平，两者更多是【shì】铸法细节上【shàng】的差异。中原注重浑铸【zhù】，在综合【hé】各部件形制的基础上，考虑的是【shì】如何减少工序一次成【chéng】型。而三星堆以分【fèn】铸为主，强调各部分的【de】焊接【jiē】拼装。这种【zhǒng】铸造方式主【zhǔ】要【yào】受【shòu】川【chuān】蜀地【dì】区【qū】铜料资源有限的影响，为了省料，当地【dì】所制铜器往往十【shí】分单薄，并尽可能【néng】组【zǔ】合拼接不至浪费【fèi】。出土【tǔ】于河南省的后母戊鼎现重800余【yú】公【gōng】斤，这还是自然损【sǔn】耗【hào】减重【chóng】后的结果【guǒ】，据估计建【jiàn】造初期约有1吨【dūn】左右【yòu】。而三星堆1号和2号坑发【fā】掘青铜【tóng】器总重约1吨，仅略高于一件后母戊鼎的重【chóng】量。
三星堆后续：金沙遗址是三星堆文明的继承吗？
围绕【rào】三星堆文明，人【rén】们在好奇它【tā】从何而来的同时，也【yě】在猜测三星堆人【rén】随【suí】后去了哪里。而在【zài】诸多说法中，许【xǔ】宏表示他倾向于认为【wéi】三星堆人的【de】后续【xù】是【shì】以成【chéng】都为中心的金【jīn】沙人，甚至两者【zhě】可能【néng】原属同一个族群，只不过出于【yú】某【mǒu】种原因，他们将【jiāng】统治中【zhōng】心从四川广【guǎng】汉【hàn】迁到了【le】40多公里之外的成都金沙一带，所【suǒ】以也可【kě】以称为“三星堆【duī】-金沙文化”。
既然如此【cǐ】，那么三星堆-金沙文化可以被视为蜀文化的前【qián】身或早期蜀文化【huà】吗？近年来当地政府、学者【zhě】积【jī】极将三星堆与早期蜀【shǔ】文化相关联【lián】，许宏【hóng】说，学界已意识到，处于春秋【qiū】早期阶【jiē】段【duàn】之前的金沙文明与【yǔ】此后以战国为【wéi】中心的巴【bā】蜀文【wén】化【huà】之间其实存在【zài】着知识体系【xì】与【yǔ】价值体系上【shàng】的断裂，正是由于这种【zhǒng】断裂【liè】，三星堆很难【nán】被视为蜀文【wén】化的组【zǔ】成部分。目【mù】前，我们还不【bú】知道三【sān】星堆-金沙人【rén】的具体去向，到了春【chūn】秋后【hòu】期和【hé】战国时期，可能部分族人【rén】被【bèi】赶走，留在当地的人则为后来【lái】的文化所同化，东周【zhōu】时【shí】期的巴蜀【shǔ】文化受到中原文化、楚文化以及战国时秦【qín】文【wén】化的影响，已经发展【zhǎn】出【chū】一种完【wán】全【quán】不同于三【sān】星堆-金【jīn】沙文明的新【xīn】的文化模式。
从三【sān】星堆【duī】-金沙的出土文物来看，除了【le】大量【liàng】青铜制品外，不乏【fá】有海贝、象【xiàng】牙等【děng】于商贸往【wǎng】来有关的物品。这【zhè】似乎【hū】说明商贸文化在中国历史上早有孕育，但却未【wèi】能在【zài】日后成为主【zhǔ】流。马勇谈道【dào】，我们的【de】历史教【jiāo】学中一直将中【zhōng】国形容【róng】为一【yī】个“重农抑【yì】商”的国家，但这【zhè】之中【zhōng】其实涉及【jí】到历史判断与事实本身【shēn】的差别。包括三【sān】星堆在内的大量考古【gǔ】发现说明，商业传统在中国是【shì】古老而强大的【de】，所以我们才会看到秦汉之后出【chū】现了相反的趋势——“抑商”。
自【zì】汉武帝开【kāi】始【shǐ】一直到晚【wǎn】清洋务运动【dòng】，“抑商”主【zhǔ】要体现为【wéi】将【jiāng】商业【yè】收归朝廷【tíng】，不过，抑制的并【bìng】非商业本身【shēn】，而是中国商人的能力。但中国人的商业意识或能力并未因【yīn】此而退【tuì】化，一旦有发展的【de】空【kōng】间，商人资【zī】本【běn】仍然很快就会积聚。“概念性的东【dōng】西【xī】格【gé】外需要辩【biàn】证去看。重农抑商下，我们总【zǒng】在讲中【zhōng】国人商业意识【shí】不【bú】足【zú】，其实最【zuì】重要的问【wèn】题是朝廷要将商【shāng】业收归，商业本身的流动性遭到了专制王权的束缚。”
许宏认【rèn】可马勇【yǒng】对后期流【liú】动性【xìng】被压抑的论述【shù】，同时【shí】他补【bǔ】充【chōng】称，早期【qī】人类【lèi】的交流同样不能【néng】被低估。以三星堆出土【tǔ】文物海贝为【wéi】例，不少人认为海贝盛行于中国东南沿海一【yī】带，经由云【yún】贵【guì】高原传入川蜀，但据考【kǎo】古证实，中【zhōng】国境内最【zuì】早的海贝【bèi】出土于甘肃的【de】马家【jiā】窑【yáo】文化遗址，一般认【rèn】为是【shì】从印【yìn】度【dù】洋经欧亚大草原传入的，这种隆背有齿的海贝分布【bù】于【yú】印度【dù】洋和【hé】中国南海的【de】热带海域，而绝不见【jiàn】于【yú】古代东【dōng】海及【jí】其以北沿海。由此，许宏认为出土【tǔ】于三星堆的海贝很可能自北向南沿青藏高原东麓传来。“早期人类【lèi】的【de】交流维度令人【rén】赞叹。”许【xǔ】宏感慨道【dào】。
三星堆的延伸：多元一体式考古界认知的最大公约数
在《三星堆之惑》中，许【xǔ】宏【hóng】提到【dào】“中国古代文明三【sān】阶段论”。第一个阶段是“满【mǎn】天星斗”，不同文明如星光散【sàn】布于各处，星汉灿烂；第【dì】二阶段“月【yuè】明星【xīng】稀”，进【jìn】入王国时代【dài】，中原地【dì】区出现【xiàn】了广域王权国家，周边的区【qū】域文明相继【jì】退场或黯淡起来【lái】；第三阶【jiē】段则是“皓月凌空”，帝国时代【dài】迎来的是【shì】多元【yuán】文化融为一【yī】体。
马【mǎ】勇谈道，他【tā】十分【fèn】赞同许宏对【duì】文明第一阶段“满天星斗”的判【pàn】断【duàn】。人【rén】类最【zuì】初需【xū】要解决的【de】问题都是一【yī】致的【de】，那就是基本【běn】的衣【yī】食【shí】住行，至【zhì】于解【jiě】决的方案则因地制宜【yí】，各地结合所【suǒ】依据的条件【jiàn】，所以有“自然条件决定文明”之说。以【yǐ】三星堆出【chū】土文物为例，有读者提【tí】到【dào】中【zhōng】原出土的鼎大多面目狰狞可怖，相【xiàng】较之下，三星堆文物似乎【hū】更为温【wēn】和。马勇【yǒng】认为这一差异恰与多元性有关。上古时【shí】期，以黄河中下游为【wéi】中心的中原地区是族群叠加最为密集之地【dì】，这【zhè】使得这一【yī】地区的竞争【zhēng】尤为激烈【liè】，逐鹿中原便发生在此处，不少器【qì】物【wù】一般带【dài】有防【fáng】卫性；而三星堆-金沙地处天府之国，远离外部侵扰，出土的文物面貌因而相对温【wēn】和，这些与当地的【de】环境与需【xū】求有很【hěn】大关系。
对此，许宏补充称，如今考古【gǔ】圈在很多【duō】问题【tí】上都【dōu】争【zhēng】论【lùn】不休，如果要找一个最大【dà】公约数，它应该就【jiù】是【shì】对中国早期文明演进“多元一体”的认知【zhī】。最初一方【fāng】水土养一方人，因而孕【yùn】育了“满【mǎn】天星斗”，此后【hòu】中【zhōng】原中心开始凸显，早期中国【guó】进入了【le】“月明【míng】星【xīng】稀【xī】”的阶段。从春秋【qiū】儒学的【de】兴盛中不难看出【chū】，一种与【yǔ】超验的宗教不同的【de】思维系统将目光聚焦人际关系、伦理道德【dé】，这恰恰显示出东亚大【dà】陆由于人【rén】口【kǒu】繁衍【yǎn】、资【zī】源竞争而导致的【de】人际关【guān】系的紧张感，这个过程中催生【shēng】了从多元到初【chū】步一体直至【zhì】大一统的【de】模式。如此【cǐ】来看，大一统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讲的【de】确有其【qí】历史合【hé】理性，但【dàn】许宏提醒【xǐng】说，我们【men】不【bú】应忘记【jì】它是从史前的“满天星斗”演化而来【lái】的。
此外，许【xǔ】宏还谈道，三星堆相当于【yú】“月明星稀”的阶段，属于有中心（中原）的多元（各区域【yù】）中富【fù】于特色的一元【yuán】。三星堆并非孤【gū】立存在，以青铜冶铸技术【shù】为例，如果【guǒ】说【shuō】这【zhè】项技艺在二里头时代和二【èr】里岗时代【dài】还是【shì】中【zhōng】原独霸【bà】的话，到【dào】了殷商【shāng】时期已【yǐ】经【jīng】开始【shǐ】“泄【xiè】密”，由此从关中一带【dài】一直【zhí】到长江【jiāng】中上游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青铜文明【míng】中心，三星【xīng】堆就是其中之一。这也是【shì】今人理解三星堆文【wén】明【míng】不可不知的历史背景。
谈【tán】及三星堆遗址的【de】未来，许宏【hóng】笑称“再挖出【chū】几个坑也是可能的”。但【dàn】他也提到，考【kǎo】古不等于“挖宝【bǎo】”，公众【zhòng】相对【duì】更愿意看【kàn】到有【yǒu】视觉冲击力的物件【jiàn】，但【dàn】对【duì】考古【gǔ】人【rén】而言【yán】，其中包含的历史信【xìn】息更加重要【yào】。“我们【men】对于各类遗存基本上是一视同仁的，那些没出什么东西的地方也很【hěn】重要，未来的方【fāng】向是勾画出三星【xīng】堆都邑的一个大【dà】的图景。”
许【xǔ】宏补充提到一个有趣的发现。如今来看，不同于中原【yuán】地区以二里头【tóu】、郑【zhèng】州商【shāng】城【chéng】为中心【xīn】的金字塔【tǎ】式聚落【luò】结【jié】构【gòu】，三星堆【duī】遗址几【jǐ】乎“一家独大【dà】”，周围【wéi】分布的村落大多扁平化，看不出中小型的差异，这是否【fǒu】意味着它的社【shè】会结构【gòu】可能偏于简【jiǎn】单？这些都是考古人非常关注的地方。
另外，不少读者好奇三星堆来自【zì】外【wài】星【xīng】文明的可能性有多大。许宏坦言这是他【tā】最【zuì】不愿意回答的问题。尽管可能天外有天【tiān】，但目前的考古发现【xiàn】总【zǒng】体还未超出人【rén】类的【de】范畴【chóu】。对于当【dāng】时【shí】的三星堆而言，中原绝对算得上是遥远的【de】“域外【wài】”，而外来人口与当地人【rén】杂【zá】居，催生出如【rú】此令人瞩目【mù】的文明，是完全有可【kě】能的。“我们现在不好说可能的外【wài】来因素【sù】究竟是从哪儿【ér】来的，但有【yǒu】一【yī】点是明确的，那就是仅凭远【yuǎn】距离遗存的相似性【xìng】，就对文化的传【chuán】播【bō】下定论，是【shì】非常危险【xiǎn】的。”马勇则笑【xiào】称，这最终还是要回到胡适所言——“大胆地假设【shè】，小心【xīn】地求证”。
活动相关图书
《三星堆之惑》
作者：许宏
出版社：汉唐阳光 | 郑州大学出版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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